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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厚牛赋后1100年3月15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三、《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六、《柳宗元集》附录、《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五、《古今事文类聚》后集卷三九、《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别集卷八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七三、《八代文钞》第二九册、正德《琼台志》卷四二、《古今图书集成》禽虫典卷一○七、乾隆《广东通志》卷三三三、《渊鉴类函》卷四三五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岭外俗皆恬杀牛,而海南为甚。
客自高化载牛渡海,百尾一舟,遇风不顺,渴饥相倚以死者无数。
牛登舟皆哀鸣出涕。
既至海南,耕者与屠者常相半。
病不饮药,但杀牛以祷,富者至杀十数牛。
死者不复云,幸而不死,即归德于巫。
以巫为医,以牛为药。
间有饮药者,巫辄云:「神怒,病不可复治」。
亲戚皆为却药,禁医不得入门,人、牛皆死而后已。
地产沈水香,香必以牛易之黎。
黎人得牛,皆以祭鬼,无脱者。
中国人以沈水香供佛,燎帝求福,此皆烧牛肉也,何福之能得,哀哉!
予莫能救,故书柳子厚《牛赋》以遗琼州僧道赟,使以晓喻其乡人之有知者,庶几其少衰乎?
庚辰三月十五日记。
富郑公神道碑1087年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八、《皇朝文鉴》卷一四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五、《能改斋漫录》卷八、《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二、《记纂渊海》卷五八、《文章正宗》续集卷四、《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三、《三续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乾隆《河南府志》卷八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宋兴百三十年,四方无虞,人物岁滋。
盖自秦、汉以来,未有若此之盛者。
虽所以致之非一道,而其要在于兵不用,用不久,常使智者谋之而仁者守之,虽至于无穷可也。
契丹晋天福以来,践有幽、蓟,北鄙之警,略无宁岁,凡六十有九年。
至景德元年,举国来寇,攻定武,围高阳,不克,遂陷德清以犯天雄。
真宗皇帝宰相寇准计,决策亲征,既次澶渊,诸道兵大会行在。
虏既震动,兵始接,射杀其骁将顺国王挞览。
虏惧,遂请和。
时诸将皆请以兵会界河上,邀其归,徐以精甲蹑其后,歼之。
虏惧,求哀于上。
上曰:「契丹、幽、蓟,皆吾民也,何多以杀为」!
遂诏诸将按兵勿伐,纵契丹归国。
虏自是通好守约,不复盗边者三十有九年。
赵元昊叛,西方转战连年,兵久不决。
契丹之臣有贪而喜功者,以我为怯,且厌兵,遂教其主设词以动我,欲得晋高祖所与关南十县。
庆历二年,聚重兵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来聘。
兵既压境,而使来非时,中外忿之。
仁宗皇帝曰:「契丹吾兄弟之国,未可弃也,其有以大镇抚之」。
宰相报聘者。
时虏情不可测,群臣皆莫敢行。
宰相右正言知制诰富公,公即入对便殿,叩头曰:「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
上为动色,乃以公为接伴。
英等入境,上遣中使劳之,英托足疾不拜。
公曰:「吾尝使北,病卧车中,闻命辄起拜。
中使至而公不起,此何礼也」?
英矍然起拜。
公闻怀与语,不以夷狄待之。
英等见公倾盖,亦不复隐其情,遂去左右,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公,且曰:「可从,从之;
不可从,更以一事塞之」。
公具以闻。
上命御史中丞贾昌朝馆伴,不许割地,而许增岁币,且命公报聘
既至,六符馆之,反往十数,皆论割地必不可状。
及见虏主,问故。
虏主曰:「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籍民兵,此何意也?
群臣请举兵而南,寡人以谓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获,举兵未晚也」。
公曰:「北朝章圣皇帝之大德乎?
澶渊之役,若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
北朝与中国通好,则人主专其利,而臣下无所获。
若用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祸。
北朝诸臣争劝用兵者,此皆其身谋,非国计也」。
虏主惊曰:「何谓也」?
公曰:「晋高祖欺天叛君,而求助于北,末帝昏乱,神人弃之。
是时中国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
虽虏获金币,充牣诸臣之家,而壮士健马,物故太半,此谁任其祸者。
今中国提封万里,所在精兵以百万计,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
曰:「不能」。
公曰:「胜负未可知。
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群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
若通好不绝,岁币尽归人主,臣下所得,止奉使者岁一二人耳,群臣何利焉」!
虏主大悟,首肯者久之。
公又曰:「塞雁门者,以备元昊也。
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地卑水聚,势不得不增。
城隍皆脩旧,民兵亦旧籍,特补其缺耳,非违约也。
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伐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若各欲求异代故地,岂北朝之利也哉?
本朝皇帝之命使臣,则有词矣。
曰:『朕为祖宗守国,必不敢以其地与人。
北朝所欲,不过利其租赋耳。
朕不欲以地故,多杀两朝赤子,故屈己增币以代赋入。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败盟,假此为词耳。
朕亦安得独避用兵乎?
澶渊之盟,天地鬼神实临之。
北朝首发兵端,过不在朕。
天地鬼神,岂可欺也哉』」!
虏大感悟,遂欲求婚。
公曰:「婚姻易以生隙,人命脩短不可知,不若岁币之坚久也。
本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岁币无穷之获哉」?
虏主曰:「卿且归矣,再来,当择一授之,卿其遂以誓书来」。
公归复命,再聘,受书及口传之词于政府,既行次乐寿,谓其副曰:「吾为使者而不见国书,万一书词与口传者异,则吾事败矣」。
发书视之,果不同。
乃驰还都,以晡入见,宿学士院一夕,易书而行。
既至,虏不复求婚,专欲增币,曰:「南朝遗我书当曰献,否则曰纳」。
公争不可。
虏主曰:「南朝既惧我矣,何惜此二字,若我拥兵而南,得无悔乎」?
公曰:「本朝皇帝兼爱南北之民,不忍使蹈锋镝,故屈己增币,何名为惧哉?
若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南北敌国,当以曲直为胜负,非使臣之所忧也」。
虏主曰:「卿勿固执,自古亦有之」。
公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故臣事之。
当时所遗,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
公声色俱厉,虏知不可夺,曰:「吾当自遣人议之」。
于是留所许增币誓书,复使耶律仁先及六符以其国誓书来,且求为献、纳。
公奏曰:「臣既以死拒之,虏气折矣,可勿复许,虏无能为也」。
上从之,增币二十万,而契丹平。
北方无事,盖又四十八年矣。
契丹君臣至今诵其语,守其约不忍败者,以其心晓然,知通好用兵利害之所在也。
故臣尝窃论之,百馀年间,兵不大用者,真宗、仁宗之德,而寇准与公之功也。
公讳弼,字彦国河南人
曾大父内黄讳处谦,大父商州马步使讳令荀,考尚书都官员外郎讳言,皆以公贵,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邓、韩、秦三国公
曾祖母刘氏,祖母赵氏,母韩氏,封鲁、韩、秦三国太夫人。
公幼笃学,有大度,范仲淹见而识之,曰:「此王佐才也」。
怀其文以示王曾、晏殊,殊即以女妻之。
仁宗复制科,仲淹谓公曰:「子当以是进」。
天圣八年,公以茂材异等中第,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李迪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郭后废范仲淹等争之,贬知睦州
公上言:「朝廷一举而获二过,纵不能复后,宜还仲淹,以来忠言」。
通判绛州
景祐四年,召试馆职,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王曾辟,通判郓州
宝元初赵元昊反。
公上疏陈八事,且言:「元昊遣使求割地邀金帛,使者部从仪物如契丹,而词甚倨,此必元昊腹心谋臣自请行者。
宜出其不意,斩之都市」。
又言:「守赟,庸人也,平时犹不当用,而况艰难之际,可为枢密乎」!
议者以为有宰相气。
召还,为开封府推官,擢知谏院
康定元年,日食正旦
公言请罢燕彻乐,虽虏使在馆,亦宜就赐饮食而已。
执政以为不可。
公曰:「万一北虏行之,为朝廷羞」。
后使虏,还者云:「虏中罢燕」。
如公言,仁宗深悔之。
初,宰相恶闻忠言,下令禁越职言事。
公因论日食,以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遂除其禁。
元昊鄜延,杀二万人,破金明,擒李士斌,延帅范雍、钤辖卢守勤闭门不救,中贵人黄德和引兵先走,刘平、石元孙战死,而、守勤归罪于通判计用章、都监李康伯,皆窜岭南德和诬奏降贼,诏以兵围守其家。
公言:「平自环庆引兵来援,以奸臣不救,故败,竟骂贼不食而死,宜恤其家。
守勤、德和皆中官,怙势诬人,冀以自免,宜竟其狱」。
枢密院奏方用兵,狱不可遂。
公言:「大臣附下罔上,狱不可不竟」。
时守勤男昭序为御药,公奏乞罢之,德和竟坐腰斩。
延州民二十人诣阙告急,上召问,具得诸将败亡状。
执政恶之,命边郡禁民擅赴阙者。
公言:「此非陛下意,宰相恶上知四方有败耳,民有急,不得诉之朝,则西走元昊,北走契丹矣」。
夏守赟陕西都总管,又以入内都知守忠都钤辖
公言:「用守赟既为天下笑,而守忠钤辖乃与中官监军无异,将吏必怨惧,卢守勤、黄德和覆车之辙,可复蹈乎」?
诏罢守忠
时又用观察使魏昭炳同州,郑守忠殿前都指挥使高化步军都指挥使
公言:「昭炳乳臭儿,必败事;
守忠亲事官,皆驽才小人,不可用」。
诏遣侍御史陈洎陕西督脩城,且城潼关
公言:「天子守在四夷,今城潼关,自关以西为弃之耶」?
语皆侵执政
自用兵以来,吏民上书者甚众,初不省用。
公言:「知制诰中书属官,可选二人置局,中书其所言,可用用之」。
宰相以付学士,公言:「此宰相偷安,欲以天下是非尽付他人」。
乞与廷辩。
又言:「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院
周宰相魏仁浦枢密使,国初范质、王溥亦以宰相知枢密院事
今兵兴,宜使宰相以故事兼领」。
仁宗曰:「军国之务,当尽归中书枢密非古官」。
然未欲遽废,内降令中书同议枢密院事,且书其检。
宰相以内降纳上前,曰:「恐枢密院谓臣夺权」。
公曰:「此宰相避事耳,非畏夺权也」。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乞山各称伪将相来降,补借奉职,羁置荆湖
公言:「二人之降,其家已族矣,当厚赏以劝来者」。
上命以所言送中书
公见宰相,论之,宰相初不知也。
公叹曰:「此岂小事而宰相不知耶」?
更极论之,上从公言,以宰相兼枢密使
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脩撰,奉使契丹
二年,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
时有用伪牒为僧者,事觉,乃堂吏为之。
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吏。
白执政,请以吏付狱。
执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无为近名」。
公正色不受其言,曰:「必得吏乃止」。
执政滋不悦,故荐公使契丹,欲因事罪之。
欧阳脩上书引颜真卿使李希烈事留公,不报。
使还,除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始受命,闻一女卒,再受命,闻一男生,皆不顾而行。
得家书,不发而焚之,曰:「徒乱人意」。
寻迁翰林学士
公见上力辞,曰:「增岁币,非臣本志也,特以朝廷方讨元昊,未暇与虏角,故不敢以死争,其敢受赏乎」!
庆历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辞之愈力。
改授资政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
七月,复除枢密副使
公言:「虏既通好,议者便谓无事,边备渐弛,虏万一败盟,臣死且有罪。
非独臣不敢受,亦愿陛下思夷狄轻侮中原之耻,卧薪尝胆,不忘脩政」。
因以告纳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前命。
元昊使辞,群臣班紫宸殿门,上俟公缀枢密院班,乃坐,且使宰相章德象谕公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虏故也」。
公不得已乃受。
晏殊为相,范仲淹参知政事杜衍枢密使韩琦与公副之,欧阳脩、余靖、王素、蔡襄为谏官,皆天下之望。
鲁人石介作《庆历圣德诗》,历颂群臣,皆得其实。
曰:「维仲淹、弼,一夔一契」。
天下不以为过。
公既以社稷自任,而仁宗责成于公与仲淹,望太平于期月之间,数以手诏督公等条具其事。
又开天章阁召公等,公等坐,且给笔札,使书其所欲为者,遣中使二人更往督之,且命仲淹主西事,公主北事。
公遂与仲淹各上当世之务十馀条。
又自上河北安边十三策,大略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倖、去宿弊为本,欲渐易诸路监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悦矣。
元昊遣使以书来,称男而不臣。
公言:「契丹元昊而我不臣,则契丹为无敌于天下」。
不可许。
乃却其使,卒臣之。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诏册元昊夏国主,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曰:「若虏使未至而行,则事自我出,既至,则恩归契丹矣」。
从之。
是岁契丹受礼云中,且发兵,会元昊伐呆儿族,于河东为近。
上问公曰:「虏得无与元昊袭我乎」?
公曰:「虏自得幽、蓟,不复由河东入寇者,以河北平易富饶,而河东崄瘠,且虞我出镇定,捣燕蓟之虚也。
今兵出无名,契丹大国,决不为此。
就使妄动,当出我不意,不应先言受礼云中也。
元昊本与契丹约,相左右以困中国,今契丹背约,结好于我,独获重币,元昊有怨言,故虏筑威塞州以备之,呆儿屡杀威塞人,虏疑元昊使之,故为是役,安能合而寇我哉」!
或请调发为备。
公曰:「虏虽不来,犹欲以虚声困我,若调发,正堕其计。
臣请任之。
虏若入寇,臣为罔上且误国」。
上乃止,虏卒不动。
公谓契丹异日作难,必于河朔
既上十三策,又请守一郡行其事。
小人怨公不已,而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
上虽不信,公惧,因保州,求为河北宣抚使以避之。
使将还,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京东西路安抚使,谗者不已,罢安抚使
岁馀,谗不验。
给事中,移知青州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朔大水,民流京东
公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得十五万斛,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
得公私庐舍十馀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
官吏自前资待阙、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
山林河泊之利,有可取以为生者,听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
官吏皆书其劳约为奏请,使他日得以次受赏于朝。
五日,辄遣人以酒肉糗饭劳之,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
流民死者,为大冢葬之,谓之丛冢,自为文祭之。
明年大熟,流民各以远近受粮而归,凡活五十馀万人。
募而为兵者又万馀人。
上闻之,遣使劳公,即拜礼部侍郎
公曰:「救灾,守臣职也」。
辞不受。
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煮粥食之,饥民聚为疾疫,及相蹈藉死,或待次数日不食,得粥皆僵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
自公立法,简便周至,天下传以为法,至于今,不知所活者几千万人矣。
王则据贝州叛,齐州禁兵马达、张青与奸民张握等得剑印于妖师,欲以其众叛,将屠城以应则。
握之婿杨俊诣公告之,齐非公所部,恐事泄变生。
时中贵人张从训衔命至青,公度从训可使,即以事付从训,使驰至郡,发吏卒取之,无得脱者。
且自劾擅遣中使罪,仁宗嘉之。
再除礼部侍郎
公又恳辞不受。
资政殿大学士,以明堂恩,除礼部侍郎,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除宣徽南院使,判并州河东经略安抚使
至和二年,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并命。
宣制之日,士大夫相庆于朝,仁宗密觇知之。
欧阳脩奏事殿上,上具以语脩,且曰:「古之求相者,或得于梦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也哉」!
脩顿首称贺。
仁宗弗豫,大臣不得见,中外忧恐。
文彦博与公等直入问疾,内侍止之,不可。
因以监视禳祷为名,乞留宿内殿,事皆关白而后行,禁中肃然。
嘉祐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脩国史。
公之为相,守格法,行故事,而附以公议,无心于其间,故百官任职,天下无事。
以所在民力困弊,赋役不均,遣使分道相视裁减,谓之宽恤民力。
又弛茶禁,以通商贾,省刑狱,天下便之。
六年,丁秦国太夫人忧,诏为罢春燕
故事,执政遇丧皆起复,公以谓金革变礼,不可用于平世。
仁宗待公而为政,五遣使起之,卒不从命,天下称焉。
英宗即位,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解机务,章二十上,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公五上章,辞使相,且言:「真宗以前不轻以此人,仁宗即位之初,执政欲自为地,故开此例。
仁宗之世,宰相枢密使罢者皆除使相,至不称职、有罪者亦然,天下非之。
今陛下初即位,愿立法自臣始」。
不从。
神宗即位,改镇武宁军进封郑国公
公又乞罢使相,乃以为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
公以足疾,固辞,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移汝州,且诏入觐。
以公足疾,许肩舆至殿门,上特为御内东门小殿见之。
令男绍隆入扶,且命无拜,坐语从容,至日昃,赐绍隆五品服。
再对,上欲留公为集禧观使,力辞赴郡。
明年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公既至,未见。
有于上前言灾异皆天数非人事得失所致者。
公闻之,叹曰:「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
去乱亡无几矣。
此必奸臣欲进邪说,故先导上以无所畏,使辅拂谏诤之臣,无所复施其力,此治乱之机也。
吾不可以不速救」。
即上书数千言,杂引《春秋》、《洪范》及古今传记,人情物理,以明其决不然者。
群臣请上尊号及作乐,上以久旱不许。
群臣固请作乐,公又言:「故事,有灾变皆彻乐,恐上以同天节虏使当上寿,故未断其请,臣以为此盛德事,正当以示夷狄,乞并罢上寿」。
从之。
即日而雨。
公又上疏,愿益畏天戒,远奸佞,近忠良。
上亲书答诏曰:「义忠言亲,理正文直。
茍非意在爱君,志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
公既上疏谢,复申戒不已,愿陛下待群臣不以同异为喜怒,不以喜怒为用舍。
公始见上,上问边事。
公曰:「陛下即位之始,当布德行惠,愿二十年口不言兵」。
因以九事为戒。
八月,以疾辞位,拜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
复以公请,改亳州
时方行青苗息钱法。
公以谓此法行则财聚于上,人散于下,且富民不愿请,愿请者皆贫民,后不可复得,故持之不行。
提举常平赵济劾公以大臣格新法,法行当自贵近者始,若置而不问,无以令天下。
乃除左仆射,判汝州
公言:「新法臣所不晓,不可以复治郡,愿归洛养疾」。
许之,寻请老,拜司空,复武宁节度平章事进封韩国公,致仕。
公虽居家,而朝廷有大利害,知无不言。
交趾叛,诏郭逵等讨之。
公言:「海峤崄远,不可以责其必进,愿诏等择利进退,以全王师」。
契丹来争河东地界,上手诏问公。
公言:「熙河诸郡,皆不足守,而河东地界,决不可许」。
元丰三年,官制行,改授开府仪同三司
是岁,故参知政事王尧臣子同老上言,至和三年仁宗弗豫,其父尧臣尝与文彦博、刘沆及公同决大策,乞立储嗣仁宗许之,会翊日有瘳,故缓其事,人无复知者。
以其父尧臣所撰诏草上之。
上以问彦博彦博言与同老合。
上嘉公等勋绩如此,而终不自言,下诏以公为司徒,且以其子绍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丙申,薨于洛阳私第之正寝,享年八十。
手封遗表,使其子上之,世莫知其所言者。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出祭文,遣使致奠所,以赙恤其家者甚厚。
太尉谥曰文忠
十一月庚申,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
公之配曰周国夫人晏氏,后公四年卒。
子男三人。
曰绍庭,朝奉郎
曰绍供备库副使,后公十月卒。
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
长适保宁军节度使北京留守冯京,卒,又以其次继室,封安化郡夫人
次适承议郎范大琮。
次适宣德郎大圭
孙男三人。
方承事郎,直清承奉郎,直亮假承务郎
公性至孝,恭俭好礼,与人言,虽幼贱必尽敬,气色穆然,终身不见喜愠。
然以单车入不测之虏廷,诘其君臣,折其口而服其心,无一语少屈,所谓大勇者乎!
其好善疾恶,盖出于天资。
常言:「君子小人如冰炭,决不可以同器,若兼收并用,则小人必胜,薰莸杂处,终必为臭」。
其为宰相及判河阳,最后请老居家,凡三上章,皆言:「天子无职事,惟辨君子小人而进退之,此天子之职也。
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岐万辙,必胜而后已。
小人复胜,必遂肆毒于善良,无所不为,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其为文章,辩而不华,质而不俚。
有《文集》八十卷,《天圣应诏集》十一卷,《谏垣集》二卷,《制草》五卷,《奏议》十三卷,《表章》三十卷,《河北安边策》一卷,《奉使录》四卷,《青州振济策》三卷。
平生所荐甚众,尤知名者十馀人,如王质与其弟素、余靖、张瑰、石、孙复、吴奎、韩维、陈襄、王鼎、张温之、杜杞、陈希亮之流,皆有闻于世,世以为知人。
元祐元年六月,有诏以公配享神宗皇帝廷。
明年,以明堂恩,加赠太师
绍庭请于朝曰:「先臣墓碑未立,愿有以宠绥之」。
上为亲篆其首,曰显忠尚德之碑,且命臣轼撰次其事。
谨拜手稽首而献言曰:世未尝无贤也。
尧舜三代以至于今,有是君则有是臣,故仁宗、英宗至于神考,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则天畀以人,光明伟杰有如公者。
观公之行事,而味其平生,则三宗之盛德,可不问而知也。
古之人臣,功高则身危,名重则谤生,故命世之士,罕能以功名终始者。
臣观三宗所以待公,全其功名而保其终始,盖可谓至矣。
契丹求割地,上命宰相,历问近臣孰能为朕使虏者,皆以事辞免。
公独慨然请行。
使事既毕,上欲用公,公逡巡退避不敢居,而向之辞免者,自耻其不行,则惟公之怨,比而谗公,无所不至。
石介为《庆历圣德诗》,天下传诵,则大臣疾公如仇,构以飞语,必欲致之死地。
仁宗徐而察之,尽辨其诬,卒以公为相。
英宗、神宗之世,公已老矣,勋在史官,德在生民。
天子虚己听公,西戎、北狄视公进退,以为中国轻重。
然一赵济敢摇之,惟神宗日月之明,知公深。
公虽请老,有大政事必手诏访问。
又追论定策之勋,以告天下,宠及其子孙,然后小人不敢复议,雍容进退,卒为宗臣
古人有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岂不然哉!
公既配食清庙,宜有颂诗,以昭示来世。
其词曰:
五代八姓,十有二君。
四十四年,如丝之棼。
以人为嬉,以杀为儇。
兵交两河,腥闻于天。
上帝厌之,命我祖宗。
畀尔炉椎,往销其锋。
孰谓民远,我闻其呻。
宁尔小忍,无残我民。
六圣受命,惟一其心。
敕其后人,帝命是承。
勿劓刖人,矧敢好兵。
百三十年,讳兵与刑。
惟彼北戎,谓我骄。
闻其言,折其萌芽。
笃生莱公,尺箠笞之。
既服既驯,则扰绥之。
堂堂韩公,与莱相望。
再聘于燕,北方以宁。
景德元祀,始盟契丹
公生是岁,天命则然。
公之在母,秦国寤惊。
旌旗鹤雁,降其庭。
云有天赦,已而生公
天欲赦民,公启其衷。
北至燕然,南至于河。
亿万维生,公手抚摩。
水潦荐饥,散流而东。
五十万人,仰哺于公。
公之在内,自泉流濒。
其在四方,自叶流根。
百官维人,百度惟正。
相我三宗,重华协明。
谓公来,陨星其堂
有坟其丘,公岂是藏。
维岳降神,今归不留。
臣轼作颂,以配崧高
按:《皇朝文鉴》「乞山」作「山乞」。「伪」原作「为」,据《皇朝文鉴》改。
帅臣郑守忠高化石元孙进封郡君制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宋元宪集》卷二六
敕:朕属者谨郊报之常,稽礼文之变。
茂对三后,平施万邦。
既叙臣工之劳,复延伉俪之宠。
所以贵从夫而恩及室也。
具官某妻某郡君某氏,庆灵辨族,閒婉饬躬。
资于多仪,式是良匹。
蹈无攸之戒,既克家肥;
助有为之贤,实参戎重。
均禧在旦,增邑有常。
宜易郡田之封,益光宗事之懿。
可。
帅臣郑守忠高化石元孙追封母制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宋元宪集》卷二六
敕:乃者祗祓阳郊,别献坤庙。
内循明发之感,均怆靡依之怀。
余帅臣,追悼慈育。
宜锡荣号,以宠孝思。
具官姓某亡母累赠某郡太君某氏,躬禀柔娴,践循法度。
早奉金夫之懿,实生云将之贤。
志达五经,任隆三卫
慨鼎茵之弗逮,追汤沐以荐加。
及是展仪,允当均福。
进启郡田之数,再纾子舍之哀。
缛礼襚章,参诏冥漠。
可。
臣僚辞谢不得辄上奏章求免衙谢奏庆历二年五月 北宋 · 贾昌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七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五
护国节度使侍中张耆河阳武安军节度使高化相州,乞免衙辞;
河阳节度使杨崇勋平章事,乞免衙谢。
兼闻上件官等并乞只于后殿见辞者。
按近制,臣僚见谢辞并合在前殿,仍诣正衙,除假故外,若事急速,或许于后殿,或免过正衙,并系临时特旨。
等位为节制,久去朝阙,辞见不由前殿,出入不诣正衙,或扶以拜君,或揖而受赐,既称衰疾,且冒宠荣。
虽圣上眷待老臣,特推异数,犹宜避免,以示恪恭,岂可辄上奏封,自求优便?
今国家外捍边寇,方任武臣,所宜并示恩威,不可专用姑息,仍恐文武臣僚自此更轻慢朝廷之仪。
原弊景祐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五九、《圣宋文公选》卷一、《文选通考》卷一五二、《文章辨体汇选》卷四一四、《渊鉴类函》卷二八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孟子曰:养生送死,王道之本。
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
故农者,天下之本也,而王政所由起也,古之为国者未尝敢忽。
而今之为吏者不然,簿书听断而已矣,闻有道农之事,则相与笑之曰鄙。
夫知赋歛移用之为急,不知务农为先者,是未原为政之本末也。
知务农而不知节用以爱农,是未尽务农之方也。
古之为政者,上下相移用以济,下之用力者甚勤,上之用物者有节,民无遗力,国不过费,上爱其下,下给其上,使不相困。
三代之法皆如此,而最备于周。
周之法曰:井牧其田,十而一之。
一夫之力,督之必尽其所任;
一日之用,节之必量其所入;
一岁之耕,供公与民食皆出其间,而常有馀,故三年而馀一年之备。
今乃不然,耕者不复督其力,用者不复计其出入,一岁之耕,供公仅足,而民食不过数月。
甚者,场功甫毕,簸糠麸而食秕稗,或采橡实、畜菜根以延冬春。
夫糠覈橡实,孟子所谓狗彘之食也,而卒岁之民不免食之,不幸一水旱,则相枕为饿殍。
此甚可叹也!
夫三代之为国,公卿士庶之禄廪,兵甲车牛之材用,山川宗庙鬼神之供给,未尝阙也。
是皆出于农,而民之所耕,不过今九州之地也。
岁之凶荒,亦时时而有,与今无以异。
今固尽有向时之地,而制度无过于三代者。
昔者用常有馀,而今常不足,何也?
其为术相反而然也。
昔者知务农又知节用,今以不勤之农赡无节之用故也。
非徒不勤农,又为众弊以耗之;
非徒不量民力以为节,又直不量天力之所任也。
何为众弊?
有诱民之弊,有兼并之弊,有力役之弊,请详言之。
今坐华屋享美食而无事者,曰浮图之民;
仰衣而食养妻子者,曰兵戎之民。
此在三代时,南亩之民也。
今之议者,以浮图并周、孔之事曰三教,不可以去;
兵戎曰国备,不可以去。
浮图不可并周、孔,不言而易知,请试言之。
国家自景德罢兵,三十三岁矣,兵尝经用者老死今尽,而后来者未尝闻金鼓、识战阵也。
生于无事而饱于衣食也,其势不得骄惰。
今卫兵入宿,不自持被而使人持之;
禁兵给粮,不自而雇人之。
其骄如此,况肯冒辛苦以战斗乎!
前日西边之吏,如高化军齐宗举,两用兵而辄败,此其效也。
夫就使兵耐辛苦而能斗战,惟耗农民为之可也。
何有为兵之虚名,而其实骄惰无用之人也?
古之凡民长大壮健者,皆在南亩,农隙则教之以战。
今乃大异。
一遇凶岁,则州郡吏以尺度量民之长大而试其壮健者,招之去为禁兵,其次不及尺度而稍怯弱者,籍之以为厢兵。
吏招人多者有赏,而民方穷时争投之,故一经凶荒,则所留南亩者,惟老弱也。
而吏方曰:「不收为兵,则恐为盗」。
噫!
茍知一时之不为盗,而不知其终身骄惰而窃食也。
古之长大壮健者任耕,而老弱者游惰;
今之长大壮健者游惰,而老弱者留耕也。
何相反之甚邪!
然民尽力乎南亩者,或不免乎狗彘之食,而一去为僧、兵,则终身安佚而享丰腴,则南亩之民不得不日减也。
故曰有诱民之弊者,谓此也。
其耗之一端也。
古者计口而受田,家给而人足。
井田既坏,而兼并乃兴。
今大率一户之田及百顷者,养客数十家。
其间用主牛而出己力者、用己牛而事主田以分利者,不过十馀户。
其馀皆出产租而侨居者曰浮客,而有畬田。
夫此数十家者,素非富而畜积之家也,其春秋神社、婚姻死葬之具,又不幸遇凶荒与公家之事,当其乏时,尝举责于主人,而后偿之,息不两倍则三倍。
及其成也,出种与税而后分之,偿三倍之息,尽其所得或不能足。
其场功朝毕而暮乏食,则又举之。
故冬春举食,则指而偿,偿尽矣,夏秋则指禾于而偿也。
似此数十家者,常食三倍之物,而一户常尽取百顷之利也。
夫主百顷而出税赋者一户,尽力而输一户者数十家也。
就使国家有宽征薄赋之恩,是徒益一家之幸,而数十家者困苦常自如也。
故曰有兼并之弊者,谓此也。
此亦耗之一端也。
民有幸而不役于人,能有田而自耕者,下自二顷至一顷,皆以等书于籍。
而公役之多者为大役,少者为小役,至不胜,则贱卖其田,或逃而去。
故曰有力役之弊者,谓此也。
此亦耗之一端也。
夫此三弊,是其大端。
又有奇邪之民去为浮巧之工,与夫兼并商贾之人为僭侈之费,又有贪吏之诛求、赋歛之无名,其弊不可以尽举也。
既不劝之使勤,又为众弊以耗之。
大抵天下中民之士富且贵者,粗粝为精善,是一人常食五人之食也。
为兵者,养父母妻子,而计其馈运之费,是一兵常食五农之食也。
为僧者,养子弟而自丰食,是一僧常食五农之食也。
贫民举倍息而食者,是一人常食二人三人之食也。
天下几何其不乏也!
何谓不量民力以为节?
方今量国用而取之民,未尝量民力而制国用也。
古者冢宰制国用,量入以为出,一岁之物三分之,一以给公上,一以给民食,一以备凶荒。
今不先制乎国用,而一切临民而取之。
故有支移之赋,有和籴之,有入中之,有和买之绢,有杂料之物,盐山泽之利有榷有征。
制而不足,则有司屡变其法,以争毫末之利。
用心益劳而益不足者,何也?
制不先定,而取之无量也。
何谓不量天力之所任?
此不知水旱之谓也。
夫阴阳在天地间腾降而相推,不能无愆伏,如人身之有血气,不能无疾病也。
故善医者不能使人无疾病,疗之而已;
善为政者不能使岁无凶荒,备之而已。
尧、汤大圣,不能使无水旱,而能备之者也。
古者丰年补救之术,三年耕必留一年之蓄,是凡三岁,期一岁以必灾也。
此古之善知天者也。
今有司之调度,用足一岁而已,是期天岁岁不水旱也。
故曰不量天力之所任。
是以前二三岁,连遭旱蝗而公私乏食,是期天之无水旱,卒而遇之,无备故也。
夫井田什一之法,不可复用于今。
为计者莫若就民而为之制,要在下者尽力而无耗弊,上者量民而用有节,则民与国庶几乎俱富矣!
今士大夫方共修太平之基,颇推务本以兴农,故辄原其弊而列之,以俟兴利除害者采于有司也。
高化等举将领庆历二年三月甲辰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六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五
殿前副都指挥使高化马军副都指挥使李用和、步军副都指挥使曹琮举诸军指挥使以上有胆勇方略堪任将领者各二人;
入内都知张永和、内侍都知守忠举武臣各二人,诸路转运使副使各一人。
右朝议大夫致仕晁公墓志铭绍圣三年正月1096年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二、《鸡肋集》卷六四、咸丰《济宁直隶州志》卷五 创作地点:安徽省亳州市
元祐元年三月甲戌右朝议大夫致仕、上柱国南阳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赐紫金鱼袋晁公卒,卜绍圣三年正月丙申吉,葬于济州任城县谏议乡吕村之原。
诸孤聚而言曰:「我君乐善好义而畏人知。
《诗》固有之曰:『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
又曰:『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
图我君之言行,虽州闾惧莫之尽,惟垣、屋漏,其不可欺,诸孤尚识之」。
乃相与诿公之婿承议郎知开封府祥符县事王仲博,叙次世家、爵里、行事,而以告其族孙补之,使铭,曰:「凡亲者亦不可欺也」。
补之涕泣言曰:「以属卑且不肖,则何敢谓宜。
抑毋使公之事坠于地,则诔且称讳,亦不得辞也」。
公讳仲熙字子政,其先澶州清丰人,后徙开封祥符
赠太师中书令讳某,曾王父也。
赠太师中书令谥文元讳某,王父也。
金紫光禄大夫讳某,父也。
光禄娶赵氏,南安郡夫人
继赵氏,南阳郡夫人,而公南安出也。
文元公以儒宗耆老令德事真宗,为翰林学士,赏延其孙。
初授公将作监主簿,迁太常寺太祝、监单州酒,即以才称。
宰相王公圭三司判官,亟荐之。
再监邓州酒,历评事光禄大理丞
撤酤区复墙,钩检出入,摘其积年奸蠹,皆不得隐,课乃大登。
应赏,不自言。
且当为县矣,而以南阳夫人随季河间,复监瀛州仓,便养,岁得圭田数百斛,以分其同列之无者。
又监泗州税。
淮溢浸城,且坏,守以下皆乘城捍淮,公力居多,以劳选通判宪州
州近塞,守武臣喜争,公独与欢,而于事未始屈。
凡金谷犴狱,纤悉疑似,皆阴为辨,而守不知也。
通判郑州复州,皆有声。
太子右赞善大夫国子博士虞部比部驾部员外郎,监店宅务左藏库,迁虞部比部郎中,知均州,改朝散朝请大夫
民有伪称官者,自云给事公府,赍供武当山,饭僧所过,邀馈犒。
初谒见公,公即知其欺,语吏随至馆捕之,得伪御宝文书,以抵法,远近皆惊。
南京国子监,迁右朝议大夫管勾鸿庆宫,监东岳南岳庙,皆寓濉阳,凡十馀年。
杜门萧散,幅巾燕坐,樵苏不入,而几微未尝见于色。
故人亲戚过者为公叹息,而公意不在是,怡然自得,若顾南山言爽气者。
闻之庄周称北郭顺子,使人之意也消。
补之不能名顺子何如人,而对公未语,胸中之胶扰者已定,譬诸饮冰,内热立解,顺涂而往,知古人之所以近于道者必有在也。
享年六十有八。
娶张氏,崇德县
男端弼,登进士第朝请郎
端介,宣德郎
端修,太平令。
端粹,虞城
端厚,假承务郎
女长适王仲博,状公行者也。
次适通直郎通判安州郑猛。
次适罗田高道华
次适相州录事参军高公秉。
孙十人:曰资之,登进士第相州司理参军
顺之、完之、颂之、葵之、述之、疑之、颉之、蓺之、槱之,未仕。
曾孙一人,曰公绍。
公少孤,事南阳以孝闻。
笃爱其弟,有人所难能者。
为人忠信平夷,宽裕不矜伐,趋事静以敏,自奉养俭薄,而遇人之急,至解衣赒之恐不足。
其罢均州尚彊,即求散局,不以家空竭为虑。
尤不喜权,其乐彼与此同,而自谓得于此者多也。
文元公尝言:「吾自幼及老,历官临事,未尝挟情害物,倾人售进」。
其晚节著书垂训,多慎刑戒杀之意。
而公性中和,敬人而爱物,盖近文元之风。
南阳殁,凡三十年,其院无期丧,康宁令终。
人以为积善之报云。
铭曰:
道不可知,而恬愉者常近之,不伪者几得之。
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鸥舞不下,肺肝已见。
若此者,其生世役役,没世有馀患。
呜呼公乎!
厚性近仁,诚应乎真。
生无累于明,其安者身;
没无责于幽,其安者神。
粤天所以爵人者,不惟其贵,惟其德视后之人。
朝散大夫提举河北籴便粮草高公墓志铭元祐元年九月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二、《鸡肋集》卷六四
君高氏,讳旦字子明
其先真定府元氏人
有讳化者,事昭陵,为武安军节度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谥恭壮,始自元氏徙家祥符,赠其父圭左领军卫上将军
恭壮庄宅副使惟庆。
庄宅生君,以君赠左武卫上将军
而君亦幼用恭壮荫为左侍禁
世将家喜兵,而君不乐以武名,自力读书为文辞,遂以皇祐五年进士第,擢太常寺奉礼郎
未几,以亲忧去,免丧,知新郑县事。
并郭有潴水,岁比溺人,人以为神,祠之。
君塞焉,人以不惑,而其患除。
签书宁军判官事。
盗残人,以母笃疾,应减死。
守宋公祁议不贷,君曰:「法如是,不可重」。
宋公悟,乃止。
繇此知君。
累迁光禄寺丞著作佐郎、知临城县事。
临城人不知学,为兴庠序,教以学,来者常百数,县大治,至比岁无死罪囚。
年饥,劝乡豪贷贫人,约偿之,人相率赴令。
累迁秘书丞太常博士签书荆南判官事,又迁尚书屯田员外郎
熙宁中,旧臣有荐其才者,会复将作监执政议择丞。
上曰:「高旦可」。
既不出执政意,而君论事不能阿同列,旋以谗去,通判保定军事。
雄州戍兵过保定,邀中使求请银钱。
至,闭门不得行,君往执其为首者,喻使去。
事闻,安抚使檄治之。
君为言「众不可惊」,卒论为首者而止。
通判保州事,迁都官员外郎
元丰中,以阶易官,改朝散郎、擢提举河北常平事。
初,君在荆南,尝论役法非是,不报。
至是,复撰《成德军役法》上之,又不报,然朝廷卒改役法。
累迁朝散大夫,还朝,擢提举河北籴便粮草。
未行,以元祐元年五月十八日感疾卒,寿五十七。
为人孝弟恭宽,敏于技能,殆其天性得之。
工为室,成,指其翼曰:「是却三寸」。
引绳度之,不差,人服其精。
尤长于吏事,数上书。
治平间,言契丹所以固吾盟者,利幽蓟耳,愿姑无求边功以俟之。
又言河北屯田,议者欲一切募民耕出租,不如仿古以卒耕,岁入厚,且及其暇时教以战。
其计皆深远,为今太师文公、丞相司马公所知。
未及用而君亡矣。
娶冯氏,仙源县
继杨氏,仙居县
继文氏,福昌县
今夫人寿安县君王氏,治内有仪法。
五男子,省华卒,道华、茂华、冲华、礼华皆未仕。
三女子,长归蔡州录事参军张绂,馀在室。
诸孤以君卒之年九月癸酉,葬君开封府开封县大边村之原。
补之先君于君为同年进士,而王夫人晁出也,以是求铭。
铭曰:
高奋北方,维恭壮虎臣。
乃及大夫,以其文发身。
而世其昌,粤有功在人。
自昔恭壮卜浚都之南,曰考降无有近悔。
尚尔,世不忘视枞之美。
喜鹊(旧无,景泰初指挥李翌自高化取雌雄十馀,纵之城隍间,迨今孽育,近县多有之) 明 · 唐胄
七言绝句 押麻韵
横斜银汉仙桥远(斜,明陈是集《溟南诗选》卷一作“成”。 (梁基永整理)),派衍金笼海国赊。
地气北来知世运,喳喳传喜遍天涯(以上唐胄《西洲遗稿》)
连都官墓志 宋 · 王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三九
连氏世家上党,有讳总者徙居于闽。
总生光裕,尝为应山,后为磁、二州推官
其卒也,反葬应山,因家焉。
光裕生正,不仕。
正生舜宾,有贤行,以处士终于家。
欧阳文忠公表其墓,以谓孝友恭谨,礼让而温仁,乡人以为法者也。
以子恩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刑部侍郎
生四子,而伯仲皆力学,有名于时。
公即其仲也,字元礼,其名
庆历二年及第,调随之光化,移襄之宜城,改秘书丞太常博士职方员外郎屯田都官郎中
其在宜城也,县当南北之冲,调度供馈,颇劳于民,公撙节以礼,而上下便之。
深州饶阳县,举监定州便粜仓,粜有羡数,则例当受赏,公不自言而让其僚段绎因以徙官。
夫世俗之交,平居燕笑,倾竭肺腑,及临毫发利害,则窥间伺隙出力以争之,而公独廉于自退如此。
邛州依政县,未踰年徙知茂州
州杂蛮蜑,喜以钞略为生,虽汉地者亦不肯输税。
公始以威服之,而卒怀以恩,讫公去不敢扰边而负约。
当是时,宋景文成都,为作诗以美之。
监西染院,丁其母永安县太君李氏忧,服除,赐绯衣银鱼,通判鼎州
州将武人也,政多倚公。
乃兴学养士,择属吏以倡率之,而人皆悦从,盖鼎之有学自公始。
勾当在京北排岸,以疾致仕,治平四年六月二十日卒于京师,享年六十有二。
公操履如其父,而洁廉方正,不随世俯仰。
与其兄庶友爱尤笃,出处于田闾里闬之间,接人待物一以至诚,恂恂然惟恐不及。
乡人既爱慕处士,而又见二公所为,则莫不心悦而诚服。
其循良者劝,而嚣傲者革,是以应山之俗多信厚而知廉耻者,皆其力也。
议者谓二公之行,虽不可优劣,至于应变之才,则公特为长,故为吏所至有能声,其去虽久,而民尤思之。
当路者交章以荐,一时贤士大夫闻其名而慕见其人,悦与之游而不厌。
河南师鲁尝称之曰:「良吏也,君子人也」。
欧阳六一以其言行比为兰金玉。
二公皆名重天下,少所许可,而其所称如此。
然公平居以义命自处,未尝侥倖以求进。
宋元宪公暨其弟景文公皆游于处士之门,而欧阳公交际尤密。
三公贵显,待公益厚,而公不以一毫干也。
公文章尤长于诗,有集五卷藏于家。
始娶朱氏,生一男仲熊,忠信而好善,为开封雍丘
一女,适进士李岘
再娶李氏,封仁和县君,后公十有八年卒。
生一男仲熙,廉良谨饬,为成州同谷
二女,长适宣德郎宋乔年,次适进士李仲舒
仲熊等以熙宁元年十一月三日,葬公于县西三钟山下,以夫人朱氏祔。
既葬十有七年,得元丰八年十月二十三日,复启圹祔葬夫人李氏。
仲熊以状谒于汝阴王莘,曰:「昔欧阳公欲表吾先君之墓,然文未成而薨矣。
今不敢轻以委人,故有请于夫子,愿其哀怜而赐之文」。
考公之事,得其所以行于己、施于家而著于人者,岂非孔子所谓躬行君子者邪?
惜乎用不及其才,而见于世者如是而已。
古者乡先生殁,则配于社而与祭焉,因又为诗一章,以遗应山之人,俾其如古之时,以公配社而岁时歌此以祭云。
歌曰:
恂好善兮行以躬,完素履兮一初终。
化邦乡兮革奸凶,出为政兮用其中。
钟山兮屹穹崇,与公德兮并其隆。
岂独文兮耀幽宫,宜配社兮同勾龙。
俾世世兮仿而从,里闾乐兮廉让风。
刑罚措兮年屡丰,博哉利兮垂无穷。
按:嘉靖《应山县志》卷下,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送友人陈上舍兄弟试太学 南宋 · 姚勉
东风飒飒吹行李,荣送双龙璧池水。
璧池浪阔高化龙,直透银河三万里。
君家兄弟真雁行,季方学行如元方。
中眉不是弓刀豫章本作力)软,个般人物宜胶庠。
只今胶庠多俊杰,正是功名到时节。
陈家原有两状元,释褐传胪未应别。
顾余亦问京华春,苍蝇愿附骥尾尘。
干将先去抉云雨,太阿行亦龙延平